一

楼下的串串店，还是没有熬到这个国庆加中秋的双假期。

节前，便收拾了里面的东西，原本两间通敞的店面，也从中间隔了一堵墙，一间堆放着原本店里的一些东西，另一间，贴出了装修施工的告示，也不知道又作何用。

满打满算，这家串串店，开了也就一年多。当初开业的时候，还因为和临近楼栋业主的环境冲突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子，也算给自己的开业打了个另类的广告提高了知晓度。其时，大部分的邻近居民都是希望串串店能开起来的，我们这一片烟火气本来就不足，尤其是我们小区楼下的门面房，更是和烟火气不沾边。人民群众普遍需要这样的一家馆子。

因而，当那家串串店排除万难在礼炮声中花篮丛中开业的时候，大家都说，这种亲民的独门生意，绝对差不了。

怎料我们的预判却被现实啪啪地打脸。刚开业的时候店里面看着还有络绎的食客，也就一两个月之后，便肉眼可见地冷清了。今年以来尤其冷清的厉害，我晚上饭点的时候经常性从那门口路过，几个小时都不见里面有一桌食客，就老板和几个服务员百无聊赖地一人占一张桌子刷着手机。

显然并不是我们这个小区的消费能力不行，就拿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掼蛋的老伙计来说，差不多每个周末打完牌后都要在附近找个馆子小酌一下的。这家串串店，之前也是有人去过的，但也仅就一次而已，两个原因便让大家敬而远之了，一个，是普遍认为的味道不行，另一个，是很多人吃完了还会闹肚子。

人民群众最开始是用嘴投票，后面自然就变成了用脚投票。嘴不舒服了，脚自然就绕开了。大概很多人也都和我们一样，后面，宁愿多走几步路到临近的小区楼下，也不再往这家串串店挪近一步了。

想必串串店的老板也能知道原因所在，毕竟他们也有伙计住在小区里的，但是，也没见他们采取什么措施，就日复一日地，坐在店里刷着手机。

二

大概半年前，这家沉寂已久的串串店突然热闹了起来。每天热闹喧嚣的时间，却不是串串店们惯常生意好的晚上，而是串串店们惯常还没有顾客的早上。自然，这种热闹并不是由串串引发的，而是借串串店地方经营早点的油条胡辣汤带来的。

正因为有了这个油条胡辣汤的 " 加盟 "，串串店的上午，一下子就有了热闹的烟火气，油条的香气，胡辣汤的热气，弥漫在店门内外。在店里堂食的，打包带走的，脸上都洋溢着普通人平常日子的满足感。卖早点的河南两口子，一边忙得不可开交，一边高兴得合不拢嘴。

油条胡辣汤还没进驻的时候，我们每路过串串店门口看见它里面冷冷清清，就不由得说一声 " 看这架势，肯定是撑不了多久了 "；油条胡辣汤进驻后，我们每路过串串店门口的说辞，变成了 " 就为了咱能就近吃上油条胡辣汤，也希望这串串店能坚持下去 "。

然而，串串店终归还是坚持不下去了，自己关门大吉的同时，也让生意很是不错的油条胡辣汤没了栖身之地，不知道销声匿迹到了哪里。

有一次，我在吃油条喝胡辣汤的时候听见老板和一个美女顾客的对话，说是他们凌晨一点就得起来准备了。心说，他这生意确实不错，但也着实辛苦。

现在，再回想起那天上午的这一幕，心里仍然不免唏嘘，可怜那中年两口子那么好的生意，就这样随着串串店的倒闭没了声息。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意，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和生意好坏来决定命运前途，着实是一种悲哀。更悲哀的是，经营油条胡辣汤的早点，又多是寄人篱下。

看着倒闭的串串店门上新帖的装修告示，我有点天真地想，希望装修完新开业的店面，是那个生意不错的油条胡辣汤。

三

之前，当我们宁愿绕开楼下的串串店到临近小区楼下的馆子摇骰子喝小酒的时候，路对面的另一家串串店，是常去的地方之一。

之所以能去，是因为味道还行，价格嘛，说不上经济实惠，但也还能接受。

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件事。

当时我们几个人行令正欢，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桌食客和店家发生了争执。食客是三名小伙，他们在买单的时候感觉店家以少充多，虚报了签子的数量，要求把签子拿过来当面重数。店家却说已经和别的签子混在一起了，没办法重数。食客愤怒地说，我们三个人就吃俩凉菜几把串串几瓶啤酒，你就能算出五百多，当我们喝多了糊涂了吗，想坑谁呢？店家被当着一屋子的人这么质疑也是恼羞成怒，然后，便从言语冲突发展成了肢体冲突。

这一场和我们无关的冲突，让已经进入微醺状态的我们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以前我们结账的时候，也隐隐觉得并没有吃下那么多的串串，但一个个已经喝得二迷二迷的，都是人家说多少就多少，稀里糊涂买单。冲突发生的当晚，哪怕我们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店家当场数签子。然后，跟以往吃的差不多喝的也差不多，买单却比以往少了将近一百块。

在那之后，这家串串店，也便从我们的脚步里移除了。哪怕附近可去的馆子越来越少，哪怕要多走几步路到更远的地方，这样的串串店，也不再纳入考虑范畴。

某晚从这家串串店门口路过，看见里面并没有几桌食客，和之前的满满当当熙熙攘攘完全是天壤之别。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看来，要感谢那天拍案而起的那几个食客。

这样的串串店，哪怕它味道再好，我们也是不会再去了。它要倒闭就赶快倒闭吧，反正他家又没有招租的油条胡辣汤会被牵连。

来源 / 今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