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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亿独居老人,如何体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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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岁,我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孤独终老。"

在豆瓣「当代独居者 50 个生存挑战」小组,聚集了 11 万 " 预演 " 衰老的年轻人。他们分享 "FIRE 计划 "、研究养老地产、探讨 " 闺蜜抱团养老 " 的可行性……这一切的潜台词是:我们这代人,或许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独居晚年。

而在当下的现实世界里,有一群人早已走在我们前面,实践着这种生活。他们不是未来的想象,而是活生生的样本。

他们构成了中国当下最庞大、最隐形的生活样本——独居老人群体。

或许,我们关于老去的所有疑问,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在中国,每天清晨五点半,城市还没完全醒来的时候,总有一些窗户亮得特别早。

那是属于独居老人的时间。

2024 年 10 月,中国老龄协会发布的《第五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基本数据公报》显示,至 2021 年,中国空巢老人占比 59.7%,较 2010 年上升 10.4%,其中,独居老人占比 14.2%。

对他们来说,老年生活不再是 " 与儿女同堂 " 的传统图景,而更像是一场漫长的 " 一个人 " 的练习。

和谁同住是养老最重要的决策之一。近期,贝壳公益发出了一份面向全国部分城市 55 岁及以上人群的问卷访谈 ( 后称 " 本次访谈 " ) 。4273 位受访者中,超过一半 ( 51.86% ) 的人为自己居住或仅与伴侣同住,还有少部分人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

与此同时,独居老人的身体也在与时间赛跑。调研显示,65 岁以上人群中,超半数患有慢性病,而 75 岁以上人群的患病率高达 63.5%。

这意味着,许多独居老人不仅要独自面对孤独,还要独自与病痛相处。

老去之后,我们不得不和更多疾病打交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4273 位受访者中,一半人都表示自己患有慢性疾病,年龄更大患病率相对更高,尤其是 75 至 84 岁这个年龄段,63.5% 的人都表示自己患有慢性疾病。

他们在晨光未散时出门,在人潮退尽后归家。城市仿佛与他们错时而行——灯火渐亮时他们已熄灯,街市沸腾时他们已退场。

他们活在同一组数据里,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版本:有人以孤独为自由,有人被孤独推着走;有人把独居活成了选择,有人把它熬成了现状。

我们见到了其中三位。

陈国梁的日子像他曾经维修的机器——精密、准时、从不紊乱。

他每天的日程精密得像钟表:六点半起床、七点出门锻炼、九点看新闻、下午线上对弈。

他保留着几十年前的工程师习惯——所有东西都要 " 各就各位 "。

墙上贴着整齐的便签,记录电费、药量、植物浇水周期。

" 一个人住,也得有章法。"

对他来说,孤独不是问题,失序才是。

陈国梁喜欢一个人,也习惯一个人。

他说自己年轻时太合群,为了迎合集体的节奏常常牺牲兴趣,现在反而觉得,独居让他重新拥有了 " 自我 "。

" 合群意味着妥协,而我不想再对生活妥协。"

当许多人把独居等同于 " 寂寞 ",他却把它变成了 " 控制感 " 的延伸。

有人说老去像一条不断失去控制的路,但陈国梁用日复一日的自律,让生活重新 " 回到手上 "。

与陈国梁不同,李佩文的家总是热闹的。哪怕只是下午两点,也总能听见楼道里敲门声。

" 李老师,Wi-Fi 又坏了 "

" 佩文姐,今晚跳舞吗?"

她是小区里的 " 信息枢纽 ",谁家水管漏了、谁家老伴住院、谁在卖多余的电饭锅,她都知道。

72 岁的李佩文退休前是小学老师。刚退休那年,她极度不适应,早上没有铃声催促,也没有学生喊 " 老师好 "。她每天写教案,好像那样就能维持 " 被需要 " 的感觉。

后来,她发现,独居并不意味着要与世界脱节。她主动去社区报名做志愿者,渐渐地,她的客厅成了临时据点,有人来送水果,有人留下笑声。

她说:" 独居不等于隔绝。我的世界很小,但密度很高。"

有一次,她的女儿打视频电话问她:" 妈,你不觉得一个人太吵了吗?"

她笑着说:" 我呀,是在热闹里独居。被需要的感觉,让我觉得这里还是我的主场。"

王大山的独居,又是另一种模样。

他住在城郊的老社区里,屋子不大,书却堆满了每个角落,他的退休金几乎都花在买书和看电影上。每个月,他都给自己订一份小计划:读三本书,看两场电影,坐一辆没坐过的公交车。

" 我喜欢那种不知道终点在哪的感觉。" 他说," 你能看到别人的生活,也能让自己换个世界。"

年轻时他是图书馆管理员,几十年和纸张、编号、目录为伴。退休后,他延续着那种与文字的亲密关系。早上八点,他去街角买咖啡;九点,他坐在书桌前,戴上老花镜,翻开《追忆似水年华》。

午后,他会到影院,一个人坐在角落。片尾字幕滚动时,他常轻声说一句:" 拍得真好。"

他不太说孤独,只谈自由。" 人活到这岁数,不该再被关系定义。"

他的手机通讯录里没多少联系人,但收藏夹里有上百个博主、影评人、诗人。

有时他会在公交车上遇到同龄人,聊上几句,到了终点站,又各自散开。他说那种感觉很好:" 短暂地同路,又不必道别。"

他的邻居曾问:" 老王,你一天不嫌闷?"

他笑着回答:" 我脑子里有世界,你说能闷吗?"

三个人,三种生活。

陈国梁在秩序里找回掌控,李佩文在连接中重建归属,王大山则在精神的漫游中抵达自由。他们的独居不相同,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答同一个问题——当陪伴不再唾手可得,生活是否仍然值得被认真过完?

他们的存在,像三种截然不同的光:

一束稳定,一束温暖,一束辽远。

照亮的,不只是老去的样貌,也映出了未来的我们。

但对独居老人而言,生活的课题从来不是 " 一个人怎么过 ",而是——当身体在衰退、关系在淡去、城市在提速,他们该怎样让自己不被生活抛下。

某年冬天,陈国梁在擦地时滑倒。那是一种极冷的疼痛,不止是膝盖,而是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击碎。

他倒在地上,听到冰冷的地砖贴着皮肤的声响。那一刻,他知道没有人会发现。

几分钟后,他慢慢撑起来,把自己拖到沙发上。膝盖擦破皮,血不多,但他看着那一滩混着水的血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 " 老得彻底了 "。

那天之后,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把家具重新摆放,把浴室的瓷砖换成防滑的,又在门边钉了扶手。

但他从没告诉儿子这件事。

" 他忙,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他不想麻烦别人,不想被看见 " 需要帮助 " 的样子。

可有时候,他也会在深夜醒来,看着天花板,想起那次摔倒时的冰冷。

" 那种孤独,是骨头里的," 他说," 没人能帮。"

李佩文的孤独,则更像一种被切断的 " 热闹 "。

换言之,她并不是一个 " 注定独居 " 的人。

她今年 72 岁,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女儿,也不是缺亲少友的人。

相反,曾经,她是那种 " 永远在热闹里 " 的人。

可真正退休那年,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冷静。

" 好像一下子不需要我了。" 她这样形容那种感觉。

她试着给女儿打电话,分享今天买了什么菜、梦见了哪个学生——但很快就发现,对方并不感兴趣。她开始收不到聚会邀请,生日也变得安静,连小区邻居都换了一批又一批。

那段时间,她一度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把电话铃声设置成老式铃铛声,害怕自己 " 太安静被世界忘记 "。

是一次 " 误会 " 打开了她的新生活。那天,她在楼道遇到邻居家 Wi-Fi 出故障,顺手帮忙点了两下手机。对方说:" 哎呀李老师你太厉害了!" 这句话像是久旱之后的一场雨——

原来,她还是有价值的。

从那之后,她开始主动帮邻居各种忙。逐渐地,家门又热闹了起来。

她从没正式说自己是志愿者,也没领过什么荣誉证书,但小区里的人都知道:" 找李老师准没错。"

但即使如此,每天晚上收拾完客厅,她都会坐在阳台上发会儿呆,盯着楼下广场舞的人群,觉得自己就像一台永远开着的热水壶——滚着,但没人来倒水。

她的孤独,并不是没人来,而是 " 来得快,走得也快 "。

后来,她发起了 " 邻里打卡群 ",要求群里的十几位老人每天必须说一声 " 早安 " 或 " 晚安 ",哪怕是一个表情。她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低门槛的互相确认。

" 你只要早上说话,我就知道你还好好的。" 她认真地说。

她不愿跟女儿住,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想变成 " 麻烦 "。

对于李阿姨来说,独居所带来的那种 " 不体面 " 不是外在的,而是精神上的——当 " 有用 " 的身份褪去,她需要重新寻找一个 " 被需要的理由 "。

在社区当志愿者时,李佩文发现,价值感不需要宏大的叙事,它藏在生活最细小的 " 我能 " 里:我还能唱,我能帮人,我能被信任。

在这些 " 我能 " 的瞬间里,她找回了与世界的连接,也悄然和独居带来的孤独达成了和解。换言之,当周围的世界在更新迭代,她用热情留住了一种属于自己的 " 继续 "。

而王大山的困境,更隐秘。

他今年 75 岁,十年前老伴去世后,一直一个人住。

最初的几年,他还坚持每天去公园遛弯,晚上听评书。后来身体越来越差,走几步就喘。

这些年,他总觉得自己越活越 " 费劲 ",不只是身体,还有生活。而真正让他感到 " 老了 " 的,是手机屏幕上那一个个他看不懂、点不开、关不掉的弹窗。

那天他去医院看高血压,挂号机器前排了长队,没人帮他。他掏出手机试着扫码挂号,卡在 " 验证身份证件 " 那一步足足十分钟。后来护士小声提醒他:" 大爷,后面好多人。"

他一边低声说 " 抱歉 ",一边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没看成病,直接回了家。

" 我就想学会扫码、挂号、买菜,结果变成啥也干不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自嘲。可眼角那一丝别过头去的沉默,比什么都真实。

他不是个例。数据显示,2163 位老年人表示连最基本的 " 打电话、清理内存、发短信 " 都操作困难;2115 人卡在挂号、就医上;2073 人用不好导航、网约车。

对年轻人来说几秒钟完成的事情,对他们是一个个无法越过的障碍。

回到家,王大山打开电视,新闻播着年轻人创业的故事,弹幕飘过一串表情符号。

" 有时候觉得,这世界越来越快了,我好像成了一个卡在旧信号里的故障。"

他说,自己不是怕死或者怕老,而是怕有一天真的 " 彻底脱网 " ——

不只是数字世界的 " 断线 ",而是和社会的关系、和世界的对话,都一点点消失。

于是他养成了固定习惯:每天去报亭买份报纸,与老板点头打招呼;哪天他没出现,对方就会觉得奇怪。

" 人得留个痕迹," 他半开玩笑," 万一我真哪天不见了,也得有人察觉吧。"

这种看似微小的举动,其实是他建立 " 安全感 " 的方式。心理学上称为 " 社会连接微系统 " ——一套由轻量关系构成的防线。

他用日常的打招呼、问候、对话,悄悄对抗着最深层的恐惧。独居并没有让他远离人群,反而让他更懂得 " 存在感 " 有多重要。

诚然,他们每个人的难,都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一点点侵蚀的:灯泡坏了没人换、感冒拖了几天懒得去医院、手机更新无法操作、饭越做越简单、衣服越来越少洗。

好在,这些独居老人在这些缝隙里还继续维持秩序、修补尊严、寻找价值。

陈国梁靠 " 自控 " 维系体面,李佩文靠 " 热闹 " 抵抗空虚,王大山靠 " 仪式 " 维持存在。

他们都在对抗同一种无声的吞噬:衰老带来的 " 被消隐 "。

他们每个人的故事,都在回答同一个问题:

当生活的围墙逐渐收紧,他们如何在有限的空间里继续伸展?

而这些个体的智慧,正与贝壳公益过去 7 年在社区里的持续探索和沉淀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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